凉面君

（四）

朱秦和王忠扒着档案室的门框，就露两个脑袋。杜松子前脚进了岳云办公室，后脚朱秦就忍不住感叹：“不愧是风主任亲自提上来的人，看着就不一般。从此以后，行动处就终于不再是王陆一个人的后宫了。”

王忠白了朱秦一眼，“什么后宫？自从我知道王陆已婚就没再动过什么心思。倒是你，对海云帆还是贼心不死是吧。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。”

朱秦不乐意了：“什么身份？我可是，大明皇族后裔。”

王忠笑道：“得了吧，大清都亡了。还大明呢。”

杜松子任了第二行动队队长。来行动处报到完成后，他第一件事就是约海云帆一起吃午饭。

而海云帆居然答应了。还不带王陆一起。

这让处长岳云都很是震惊。

这两口子平日虽然不是很亲密吧，但也是同出同入。

王陆阳光帅气，性子外向些，喜欢对着别人抛抛媚眼，言语调戏什么的，持靓行凶，迷得处里一众中庸坤泽一愣一愣的。不少人都对王陆跟海云帆这个中庸结婚感到非常可惜，可谁让海云帆是风吟表外甥呢，有关系确实了不起。

海云帆标致耐看，有副好身材，再加上其家庭条件优越，穿衣品味甚佳，打扮颇为讲究；气质也是高贵内敛，对人礼貌温和，温柔中却有近乎冷淡的距离感。虽说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中庸，可也有很多人觉得他很有魅力，而且这魅力与信息素无关，也说不上是不是与家世有关。总之，王陆能跟他在一起是王陆高攀了。

可即便是两人性格属性不同，也不是天乾地坤的绝配，还各有粉丝，王陆再怎么招蜂引蝶，海云帆也从来没有单独撇下他去跟别人一起吃午饭过。

其实岳云一直很好奇的是王陆对海云帆的态度。王陆和海云帆平时相敬如宾，却暗搓搓和档案室的王忠不清不楚的。岳云还听手底下的人说，那天在百乐门，王陆还曾经搂着一个坤泽亲吻。可海云帆对此似乎并不怎么生气，该怎么陪伴还是怎么陪伴。

不知此时的王陆是何种心情。反正很显然，行动处又有新瓜可以吃了。

午饭时分，岳云拎着自己带的盒饭，溜达到王陆办公室，招呼他来小茶几这边一起吃。

“兄弟，别难过。我猜，兴许是风主任有什么要事要小海交代。“

“呵，男人啊！都是大猪蹄子！处座，岳师兄，你知道吗？”王陆叹气道。“海云帆和杜松子，他们俩以前好过。”

 “噗——什么？啊，咳咳。”岳云一口汤差点喷了。真直接。“怎么说？”

“黄埔受训的时候，杜松子是小海的师兄。他俩还一起搭档带过新人。”

“这……”

背景调查档案上是有写过，海云帆和杜松子都曾在黄埔受训，确实有一段时间，可能会有交集。饭局那天，杜松子看海云帆的眼神，岳云也只当他们以前见过，久别重逢难免亲切，没往这一层上去想。

”我一直都知道的，小海他心里有别人……”突然苦情起来的王陆，画风实在有些违和。

“王陆师弟！”岳云尴尬的拍了拍王陆的肩膀，“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。既然现在你们已是名正言顺的一对，那自然是随时有理由用各种手段赶走入侵者的。作为师兄也好，同事也好，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。再说……”岳云小声嘟囔。“你跟王忠，还有米高梅的那个王舞，还有百乐门那个铃儿……还不是纠缠不清。”

那晚饭局之后，海云帆就知道会与杜松子有这么单独一面。而且他必须答应单独见他。

不详的预感。

杜松子知道他是坤泽。

杜松子知道他曾有过最初的乾元。

之前的某次突发状况，情急之下杜松子曾经给过海云帆临时标记。当杜松子带着琥珀香的信息素注入到海云帆后颈的腺体时，两种乾元信息香相抵触，顿时让海云帆几乎疼晕了过去。

杜松子就什么都明白了。

他看着海云帆的眼神很复杂。

“……”别告诉别人，求求你。

彼时的海云帆只能虚弱的躺在杜松子怀里，用欲言又止的沉默和在眼眶里充盈旋转的眼泪，深深凝望着杜松子，以博得同情。

这个世界身为坤泽，就是这么的无力与被动。倘若十五岁那年，分化为真正的中庸，都好过这样。倘若他不曾被标记，那些频发的无法抵御的生理反应，无法抵御乾元信香的压制，则会让他臣服于任何可能的人，被控制，被占有，被碾压，被践踏，被抛弃，被撕碎，被沦为生育的工具……想也不敢想。

海云帆到现在都不知道，当初把他标记的那个人，对他有几分爱，几分情，几分救赎，几分责任，而现在……他又在哪里。

一想起这个，悲从心来。

他脸上的表情，眼里的忧伤，就更加美丽动人，楚楚可怜。

海云帆从杜松子看他的眼神里，读到了”心疼”。

就只能赌这一次。赌这一次他会放了他。

杜松子果然心软了。

海云帆的真正属性，除了王陆和组织内部极少数人，在76号，也就只有杜松子知道了，连风吟都不清楚。

而杜松子到了行动处，很快就会发现他和王陆并没有实质的标记关系。一旦杜松子把这个信息有意或者无意泄露出去，他和王陆的卧底身份在行动处将完全暴露。

现下最快最直接的方式，也只能用旧情牵制住杜松子了。

可是，时过境迁，谁知道杜松子对他还有几分意。

杜松子的出现，让王陆百爪挠心。

王陆很担忧。但是当海云帆告诉他杜松子不是他的乾元的时候，王陆又对此深信不疑，也确信海云帆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。

在真正得到海云帆之前，只能先制造舆论压力向杜松子宣战，划分他们在行动处的界限。

王陆恨不能24小时都跟着海云帆，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

行动处在9号仓库查获了一批走私药品，后天下午就将被日方转移。

在这个物资匮乏，而又战火四起的时代，这批东西无疑是被三方紧盯着的猎物。

谁都不肯相让。

王陆也不得不在此时做出明确了战线抉择的举动。

今晚8点，他要去米高梅见一个人。

王陆没想到的是，海云帆和杜松子，也在那里。